睁开眼,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尤莉·路兹菲尔德无视了因微弱的移动便开始剧痛的腹部,强坐起身。
昨夜,伙伴死在自己怀中,熟悉的一切都被大火焚尽的景象还在女孩的眼前不断浮现,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她清晰的头脑。起身的同时,尤莉已经在观察房间的布置。这是一件布置十分简单的房间。床脚的右边就是门,左边有一个柜子还有一扇没有被铁栏围住的窗户,床头则有一个矮脚桌。
矮脚桌上摆放的是一只写着不明文字的空玻璃瓶,这稍微引起了尤莉的警惕。但在玻璃瓶旁的另一项物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个蓝色的星形吊坠。
尤莉下意识地触摸了一下自己空荡荡的胸口后,一把抓起吊坠,直到紧紧攥在手中,这才放松了些许。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女仆过来查看尤莉的情况。意识到有人进入的女孩第一时间的反应竟是翻身下床。全然无视了自己是伤者这件事,尤莉利落地抓起桌上瓶子的瓶颈朝着矮脚桌的边缘一敲!下一秒时她的手中已经是断口参差不齐但多少有些锋利的武器。
随后,尤莉冲刺到了床边,看上去是要跳窗逃走,却在窗前停了下来。原本她的想法的确是要尽快离开这个狭小的环境,但当她开始大幅度地行动时,重伤的未愈又未来得及补充体力的身体便开始拼命抗拒,就连短距离的移动都成了奢望。绞痛的腹部以及酸软的双腿使得尤莉不得不改变计划。
还有一个较小的问题,她发现自己身上唯一的遮羞物就只有一层绷带了,而且还没有挡到关键的地方。
“不要靠近我——”尤莉吃力地回到床前,将被单抓起挡住身体,又退回到了窗户边。尽管门口那个被尤莉的一连串行动惊呆的女仆不管从穿着还是面相上都和“恶意”丝毫不沾边,从陌生环境下醒来,被噩梦缠身的尤莉仍将她当做是一个威胁,挥舞着碎药瓶发出警告。
女仆慌张地举起双手:“小朋友,你,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但我会……如果我不能信任你的话,”尤莉冷冷地说道,“所以你如实回答我,这是哪里,你又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我,我只是一个佣人,我为……为威廉姆斯老爷工作。你先把手里的瓶子放下好不好…..哦!你是,你是昨天被老爷带回家里医治的。”
在尤莉因感到不安而张牙舞爪地同时,可怜的女仆何尝又不害怕。看着这个年纪不大,气势上却凶恶得不得了的小孩子,女仆颤颤巍巍地,在试图劝她放下“武器”后,把尤莉问的问题都回答了一遍。
“威廉姆斯……”尤莉沉思了片刻,在这片地区她听说过的“威廉姆斯老爷”只有一个。尤瑟夫·威廉姆斯,听闻人胖胖的,而且老实憨厚。祖上靠买卖奴隶赚来了庞大的家业,传到他这里;在他结婚以后,尤瑟夫突然决定不再做人口生意,而是将精力都投入到了经商。
思绪间,房间外又走来了一个女仆:“丹妮斯,你在门口戳着干什么——嗯?!”
屋里的尤莉挥动药瓶的模样让另一个女仆也吓了一跳。而第二个女仆的到来更是加剧了尤莉此时感到的压力,她更加不愿意让她们靠近了。
僵持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人去叫这座宅邸的主人。
“夫人,您别过去。那孩子凶神恶煞的,会伤人的啊。”
“我不会有事,你们都离远点。尤瑟夫,你也是。”
“呃.....好,你小心。”
女仆们都从门口走开,站在走廊里。瑞秋走进屋子,她看到据守在窗边丝毫不肯放下警惕的尤莉,便没有继续靠近。
“小姑娘,请你放下瓶子好吗?请求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强硬。
“小姑娘……所以你看到了…….”尤莉扯了扯胸前的被单,表情一瞬间变得怪异了起来。她又打量了一下瑞秋,语气中顿时从警告变成了威胁:“你也不许靠近,不,你再退后几步,到门外去!”
少女刻意发出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她的直觉十分敏锐,所以,当她看到瑞秋的时候,尤莉就感觉到了她身上的不寻常。在瑞秋的身上,尤莉仿佛嗅到了一股遮掩不住的血腥味,就像她自己一样,习惯了杀人后总会有一些与众不同的气质。只是,尤莉感觉瑞秋身上的戾气并不像自己这样明显,很可能眼前的这个女人在许多年前也是一名杀手、战士,平静的生活洗去了她的血腥,但尤莉还能察觉到。
女仆们仅仅是让尤莉不由自主地警觉,但瑞秋却让她感到了危险。
瑞秋看到尤莉变得更加抗拒,无奈地叹了一声:“你的伤还没有痊愈,而我只想让你静养,可是我们现在只是在浪费时间。你要怎么才能信任我们?”
尤莉舔了舔嘴唇,思考着该如何应答。在危机预感和识人方面,尤莉的经历给予了她丰富的经验,但作为杀手,她交涉的能力显然是欠缺的。当下,她只能想到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和要求。
“我的匕首……还有衣服,都先还给我吧。”
“衣服洗了,我们可以给你新的。匕首,还给你暂时是不可能的吧?完全信任一个杀手,我们这边也很勉强啊。”双臂环抱的瑞秋透露出了她了解的信息,占据主动。
尤莉保持着沉默。对方直接道出了她的身份,而身为杀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但瑞秋又没有那种密谋着什么而装作无知的意思,甚至是开诚布公,这的确让女孩儿感到了一丝信任。
“还有,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伤势有多沉重,现在能活着都是奇迹吧?可是你却能下床走动,知道那是为什么吗?”瑞秋指了指尤莉手中的碎瓶子,“那个瓶子里面装的可不是寻常能找到的伤药。但凡我们有一点要伤害你的意思,都不可能下这么大的成本,然后还不对你施加一点拘束吧?”
“……的确。”尤莉放低了拿着瓶子的手,开始用从另一种角度来看眼前的事。她的谨慎是没有错的,一直以来对他人的防备保证了尤莉的生存。但是现在是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尤莉也明白“合作”的重要性,对于曾经有过“同伙”的她而言;只是,她还不能与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建立那种能将背后都交给别人的安心感。
信任,帮助……尤莉又悄悄地看了一眼另一只手中的吊坠。这条带着“智慧之星”,象征着创圣教的吊坠的前任主人常和尤莉说的一件事就是所谓“神的恩惠”。在近乎绝望的黑暗中,孤身一人时,会有人因为纯粹无私的善意、爱,向你伸出帮助之手,那个时刻便是“恩惠”——至少尤莉认识的两个与她十分亲密的信徒确实有过这样的经历。
尤莉不禁疑惑,是否这一次的死里逃生就是属于她的“恩惠”。她心中的确没有感到特别的喜悦,或许她曾经生活过的残酷环境使她麻木了。然而,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使她得到了一点微小的信念。
“单纯地捡到我,不遗余力地救活我,这种事情,即使在这个拿勒,也有发生的几率吧。”尤莉松开了紧握“武器”的手,最终选择了妥协。她平静地看向瑞秋,尽量收敛了自己的戾气:“谢谢你的帮助,我为我的粗鲁道歉。我还可以借用你们的地方休息吗?”
“当然。”瑞秋点点头,虽然她不知道尤莉具体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从而决定放下敌意并接受帮助,但是目的达成了,这对她而言是最优先的。
骚动平息后,女仆们为尤莉带来了干净的衣服,食物和水。在她休息了一阵之后,还是由懂得处理尤莉这种伤口的瑞秋亲自来照看她。
感受着腹部紧紧缠绕着的绷带,尤莉不得不在心中赞叹瑞秋相当专业的手法。同时也对她产生了好奇。
“真是麻烦你了,居然亲自为我包扎。你是……这间房子的女主人吧?”从之前瑞秋与女仆们的对话,还有昨晚昏迷中隐约听到的一些话中,尤莉推测出了瑞秋在表面那种让她感到威胁的气质外的身份。
“不必客气,”瑞秋微笑着,完全是一个阳光温柔的成熟女性,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在交涉时那种淡淡的压迫,“我也不是一直过这种夫人大小姐的生活的。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就加入了一个佣兵团,后来当上了骑士……现在不是该我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吧?”
“哦,抱歉,是我失礼了。”尤莉经由瑞秋的提醒,才想到自己还没有主动报上身份。
“没事,”瑞秋拍了拍尤莉的手背,“你比我预期的要更有教养。这个问题可能会有些唐突,请问你的父母还在世吗?”
尤莉轻轻摇头,对这个问题既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失落:“我自出生时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是妈妈还有一个创圣教的神父把我养大的。妈妈她四年前感染风寒离世了,那个神父也在两年前旧伤复发,病逝了。”
瑞秋看着这个年纪跟自己的儿子应该一边大的女孩儿平静地说出如此令人心酸的话,不禁对她感到同情。瑞秋十分了解,或许只有从小就经历了无数的困苦,并一直咬牙坚持过来,才能铸就尤莉现在的这种坚定而又不符合年龄的心智。
“然后,你是不是加入了帮派,成为了他们训练的杀手?”
听到这个问题,尤莉犹豫了一下,瑞秋略感意外地看到了从她脸上闪过的一丝痛楚:“这个……你也想知道吗?”
“或许等一等会好一些吧,等我们对彼此的认识再加深一些。你不必强迫自己现在就去回忆。”瑞秋展现出了善解人意的一面,但随即语气有严峻了些许,“现在最令我担心的是,昨晚的大火还有你腹部上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势应该都是有关联的吧?你现在还处在危险中吗?”
瑞秋的意思比较直白,即使她能够信任尤莉,而尤莉也愿意配合地在威廉姆斯家疗养,如果尤莉本身会招来麻烦的话,许多事情就需要另作打算。
尤莉也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担忧:“我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场大火可以当做是一个意外,至于伤害我的人——”
这个时候,尤莉的思绪好像突然中断一般,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刀光、血花、火焰,月色,倒悬在空中的黑发少女,以及她那双毫无情感眼睛,再度浮现眼前。
“呜————多萝西……!!”昨晚的那幕令尤莉记忆犹新,仅仅只是回忆便激起了她强烈的憎怨。她紧咬牙关,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着。腹部的伤处又传来了明显的痛感,甚至渗出血来染红了纱布,但她都毫无察觉。
杀了你…..杀了你……!瑞恩的仇,我要你百倍偿还——
“喂,你还好吗?!”见到尤莉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伤口又重新开裂,瑞秋赶紧拿起棉布、绷带,同时抓住她的肩膀摇晃起来。
尤莉的眼神一亮,似乎是恢复了清醒,但又好像变得更加急躁:“对!她肯定还在附近,拿勒的周围还能找到她!”
脱离了瑞秋的控制,又一次忘记了自己的身体有碍似的,尤莉从床上弹起,跑出了屋外。瑞秋见状,立刻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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